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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土皇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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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土皇帝

看著坐在年輕小姐桌的江宿秋, 王妃面帶笑容地看了範婉兒一眼,沒吭聲。

畢竟是她自己說的商女在這裏吃,現在給了個位置坐, 她若是再說些什麽,不成了剛才是說的假話了。

飯還沒上, 王妃身邊多的是來說話的人, 她便擱下了心中悶氣, 轉頭說笑開來。

大家都在熱熱鬧鬧地聊天, 範婉兒旁邊是比她還像塊冰的唐小姐, 至於另一邊的江宿秋, 更是不會有人與她說話,整個屋子到她們這裏溫度驟降。

範小姐可能也覺得自己沒人說話太無趣, 偏頭問:“你怎麽不穿自己那些衣裳?”

江宿秋這才打量了她一眼, 她穿著魚尾裙, 屋子裏從民國到現代, 從東方到西方,什麽款式的衣裳都有,唯獨自己穿了本土的大袖長裙。

她低聲道:“草民不敢張揚。”

見範婉兒微微抖了眉便不再說話的樣子, 江宿秋猜她應該也是無聊,也不知道該說什麽, 想著今日聽得最多的東西,好奇問:“小姐見過景王嗎?”

“景王?忘了。”範婉兒詫異地看她一眼,又無所謂地扭頭問旁邊的人,“唐妹妹是見過的吧?”

“景王?”

那邊年芳十五的唐小姐聽到這邊的動靜, 早就兩眼放光, 得意道,“前年去京城見過一面, 聽說是京城裏女子的夢中情郎,我本是不信的,但見了之後,那真真是風流倜儻。”

“是英明神武一表人才。”另一桌的唐家夫人連忙接話,笑著責備,“孩子就知道看外表,讓人笑話膚淺。”

李佳姝聽了,重重“哼”了一聲,滿臉不屑地揚聲道:“還能比馨哥哥好上一層不成?”

正和別人說著話的王妃驀地沈了臉,冷冷地看了她一眼。

坐在女兒對面桌的知州夫人忙狠狠把她瞪得閉了嘴,人家正主王妃坐在這裏,輪得到她來為馨王爺質疑?真是不懂事!

進京路遠,去過京城的人本就不多,能見一面皇族的更是少,有幸見過的幾人紛紛就著這談資聊起來,再加上景王失蹤和隱晦的朝廷之事,聊得愈發熱烈。

不過終歸是女子,知道的事不過零星半點,說出口的那些話裏,能確定的只有景王的風姿。

“你們是沒見過他,楊柳依依河畔風,陌下持扇少年郎。”

聽著她們說的各種讚美詞,江宿秋憋笑,難怪那貨這麽仇恨這人。

原來不但小時候被欺負,長大了還被碾壓。

隨著飯菜一樣樣端上來,眾人也漸漸歇了談話。

早早便淡笑不言只聽她們說話的王妃忽然跟開玩笑似的,溫和地說了句話,突兀地飄在漸漸安靜下來的空氣裏。

“怎麽馨王爺看不上了,聽說了更高的枝兒,還打聽著想飛上去了?”

此話一出,屋裏頓時鴉雀無聲,人們錯愕擡頭見她看的人是江宿秋,方才舒口氣。

夫人們都聽得出是指桑罵槐,偏偏不是和孩子坐一桌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還在胡亂搭話,生怕她們觸到王妃的黴頭。

作為那棵桑樹的江宿秋一直沒擡頭,裝傻充楞地埋頭給範婉兒擺碗筷。

一是草民不配直視王妃,二是不用擡頭也知道這話說的是誰,在座的人裏敢這麽說的,只有她了。

-

吃過飯,宴會也散了一半,當下就有兩三人先行辭去,其中就有範婉兒。

看著範婉兒幹脆利落地起身,江宿秋簡直喜出望外,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她的丫鬟,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溜了出去。

一出院門就看見早等在外的段緒,江宿秋瞄了眼他,和其他夫人小姐等著被使喚的下人一樣站在墻邊。

想想剛見他時一身華貴的裝束,再看看現在跟著自己這落魄的樣子。

她不免有些心疼。

見範婉兒出來了,早早等候著的茭白青葙立即迎來,一人把薄披風給她披上,另一人去喚了轎來。

“還跟著我做什麽?”

聽著範婉兒的聲音方向是自己這邊,江宿秋正恭敬和青葙站在一邊,擡頭回答:“送小姐回府。”

轎子落下,茭白掀了簾,範婉兒拎著裙子上去了,頭也不回地說:“不必了,等你忙完,來給我做個指甲。”

說罷,人已經進了轎子裏。

因為在王府裏,規矩多得很,茭白和青葙也不敢和江宿秋嬉笑,偷偷沖她眨眨眼,便跟著轎子走了。

江宿秋沖段緒招招手,和他一起跟著範婉兒的轎子從王府出去。

腳一踏出王府的門,她一把拉著段緒,撒腿就跑。

萬一再留一會兒,又被王妃逮去再陰陽怪氣一頓,她可真是沒地哭去。

聽著後方突然響起的劈裏啪啦腳步聲,茭白和青葙對視抿嘴一笑,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麽。

坐在轎裏的範婉兒“嘖”了一聲,皺皺眉無奈搖頭。

出都出來了,在王府門口跟逃命似的,王妃再找上門去她可沒空管了。

那邊江宿秋回了自家小地盤,終於安心了些。

召集了宋珍宋珠和小花趕制甲片,讓段緒和大地按契約把已有的甲片打包。

等游商來拿了貨,收到的錢裏除去兩張三十兩銀票,還剩些零散的銀子。

她把沒存的銅錢和銀子一起數出三十兩,叫上段緒一起去存錢。

看到被她塞回去的一堆銀子,他指點道:“銀票也可以兌成五十兩。”

江宿秋瞅著銀子沈思,她是很想存起來,櫃子裏一沓票票的畫面多麽美麗誘人。

但是眼下還有花錢的地方,她嘆口氣,合上抽屜,“留著成親用吧。”

突如其來的喜事砸得段緒楞在原地:“啊?”

江宿秋在宴上聽他們說過,皇上喚馨王爺回去,這兩日便啟程,記得他自己也說過明年才會回來。

“得趁馨王爺出門趕緊把我倆生米煮成熟飯!”

段緒:“?”

為什麽會有人急著自己被煮熟……

這事還沒定下來,江宿秋怕在家裏討論引起小花和大地的興奮,就和他出去邊走邊談,說起古代的結婚這事,她還真是一竅不通。

“婚事要怎麽辦呀,你有沒有經驗?”

背著半簍銅板的段緒聞言斜她一眼,回答得幹脆簡潔:“沒有。”

什麽眼神!

江宿秋皺眉,在大街上毫不註意形象地踢他一腳說:“我是說你見沒見過別人是怎麽辦的!”

“成親的沒見著,見著的沒成親。”

江宿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,古代竟然還有這麽晚婚晚育的一家子,成親這事只能找個媒婆問問先了。

找媒婆還得花錢,唉!不中用的男人!

這事耽擱了,她腦子一閑下來,就想起了王妃隨口兩句就能把她摁進泥土裏的卑微。

如今已經有了京城游商來合作,按照她生意這麽做下去,難免不會見到其他皇族,想想就憂愁。

“馨王爺還是蠻聰明的呢,安居在外做個土皇帝,自在樂呵。”

段緒也沒問她怎麽突然說起這個,接話說道:“但是朝中傾覆,他也會被殃及,而且是毫無抵抗能力還能拿來殺雞儆猴的土皇帝。”

這話每個字都像在戳她的心,江宿秋腦子裏都有被王妃懟的畫面了。

知她是心生畏懼想逃避,段緒便借她的向往幻想來說明她的實際處境,希望她琢磨一會兒能明白。

江宿秋只琢磨了一下,就擡起頭,認真道:“你趁馨王爺不在說他是雞。”

段緒:“……”

路上的燈籠漸漸被點上,街上粉墻黛瓦一半是霞光一半是燈暈,江宿秋望著眼前安好的夕日,緩緩地走著。

“不過他應該是當官裏最好接觸的了吧,不會所有王爺都和他一樣好說話吧?”

“若真到那時候,你可以去找景王,不都說他好嗎?”

聽著這建議,江宿秋連連搖頭:“不去不去,他的口碑都好得深入人心了,萬一,我是說假如哈,他強占了我的生意,也沒人會覺得他有問題,只會覺得是我的鍋。”

“只要是能一只指頭摁死我的人,都得躲著!”

她可再也不想感受一次命不由我的無能為力了,她就做個買賣糊口飯吃,招誰惹誰了。

段緒聞言無語半晌,擡手戳了她的腦門:“胡亂編排,你個小小丫頭,都經歷過什麽?”

“這不是沒錢沒勢,小心為上嘛!”她很委屈。

說完就見他沒了聲音,江宿秋緊張,不會是說了國民男神的壞話,生她氣了吧?

可是他一個□□頭子,還為正道頭子打抱不平呢?

剛這麽想著,身旁的人就像讀了心似的悠悠地說了話。

“確實,還帶著一個黑/道頭子夫君,是得小心些。”

經常說這詞,他倒是給學過去了。

江宿秋翻個白眼,他知不知道這不是好詞啊。

但是這個人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她了,她拍拍胸脯豪邁地安慰道:“放心吧,跟了哥,哥罩你!”

大不了往山林子裏一鉆,誰也找不著。

說著話,不知不覺就到了這次存錢該去的那家錢莊。

錢莊掌櫃一見江宿秋就樂呵呵地打招呼:“這不是江掌櫃嗎,怎麽過了這麽些日子才來呀?”

“攢多了才來嘛,要不十兩一張票也浪費紙呀。”江宿秋笑著應答。

等夥計清算了江宿秋帶來的錢,收到夥計遞來的眼神,掌櫃便面帶疑惑,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猶豫,躊躇片刻方才問出了聲。

“江掌櫃生意的紅火可是人盡皆知,怎麽過了一個多月,又剛赴了那京商宴,才賺到這點錢?”

說罷他又低聲打聽:“難不成……是範府那頭收得多?”

“宴上是賣出去不少,可除了成本也不剩多少,況且他們拿的也是票子交易,碎銀就一點點。”江宿秋神色自然地解釋。

夥計遞來了銀票,江宿秋與段緒便告辭離去。

在她走後,錢莊裏便沒了客人和夥計,只剩掌櫃還立在原地。

他望著江宿秋遠去的方向,又過了一會兒,才自言自語般地說:“走了。”

隨後便有兩人從後面走出來,一人眼中盡顯貪婪之色,另一人臉上還多了絲怨恨。

要是江宿秋還在,這兩人她立刻就能認出來,都是還算熟悉的人,一個是隔著東市的一家錢莊的掌櫃,一個是最初合作的成衣店老板。

藏著的錢莊掌櫃捋著胡子陰陰冷笑:“成本高還能幾天存幾十兩?要不是我們兩家是親家,真是被她瞞過去了。”

“成本高不高,問問不就知道了。”剛與江宿秋交易完的錢莊掌櫃看著成衣店老板說。

“她那麽會賺錢,除去美甲其他什麽不會賺,把圖紙全逼出來抓在我們手上,也夠我們一輩子榮華富貴了。”成衣店老板恨恨地說道。

本該是和他合作的衣裳,轉手就和其他店契約,虧得她家親戚來店裏買衣裳的七八兩銀子都是他給墊的,竟絲毫不念舊情,怎麽說都不再跟他合作了。

想起這些他就惱怒,冷哼一聲,道:“半點背景都沒有,拿捏她還不簡單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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